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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二颤颤巍巍抬头,瞧见那惨不忍睹的面具,瞪大了双眼,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,就见那惨白的面具被倏地一挪开,他眼界就立刻被阿弥的笑脸填满。
“你瞧,是我。”
王二的泪还在眼里打转,二十五六模样的男子,没骨气地流眼泪,放在别人身上会叫人觉得不齿——男子该做顶天立地的大事情,怎能哭哭啼啼的?
但放在王二那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头,这泪就显得比孩童的还要再干净上几分。
心思单纯,细腻,阿弥的师父尽力将他保护得很好。
虽然有时候,来自身边人的伤害总是叫他们防不胜防。
阿弥又将面具盖上脸,瞧见王二的面上又浮现惊恐,就立即将面具挪开,笑给王二看。
翻来覆去五六次,阿弥像逗着一个孩子,面具反反复复,一直到王二见着那面具的时候再也没有惊惶害怕的神色。
“二哥,只是一个面具,面具后头是我呐!你往后见着这种东西,想着我就是了。我,你难道还害怕吗?”
阿弥颇有耐心,将面具放到王二跟前,拉着王二的手,软软说话。
言照清有些讶异,没法将眼前这个低声温柔同一个痴傻憨子说话的小姑娘,同之前杀气凛然法场劫囚的女逆贼联系到一起。
她背对着他,倒也不怕他们从她背后来上一刀。
言照清瞧见桌上的画像,暗示才哥儿悄声拿走。
才哥儿立即会意,尽量轻地将手上的纸张笔墨都收走,瞧见最上头的一张画像的时候,微微一愣,随即心满意足一笑。
言照清看着才哥儿出门,想着女儿家刚醒,需要时间收拾,打算大大方方给这个小逆贼一些空间和时间,咳了一声,想要提醒二人。
这一声咳,叫抽抽搭搭的王二注意他这头,高兴同阿弥分享喜讯一般,同阿弥道:“这位大人说要带我去京城!阿弥,我能和你一块儿上京城了!”
阿弥一惊,下意识脱口娇喝:“不行!”
王二被她这样一斥,一怔,又委屈起来,“为什么?”
阿弥一副严厉神色,“我说不行就是不行!你待在南理城,哪儿都不许去!”
“但是你要去京城了,”王二心头涌上被人遗弃的感觉,他十分排斥这样的感觉,既痛恨这种感觉,又觉得委屈得很,“你走了没多久,姜竹声和阿父也走了,这儿只有我一个人,我又没有家了。”
阿弥鼻尖一酸,心里头一阵涩,王二的“又没有家”一句话重重撞在她的心上,将她心底掩藏了多时的委屈、愤怒和不甘心小小掀了一角,又被强行压回去。
“我不去京城,我不会去京城的。”阿弥紧一紧王二的手,转头瞧着那位逆光站着的执金吾参将,好似是讲给王二听的安抚的话,又好似是讲给言照清的挑衅的话。
他带不走她,她不会让他带到京城去,她不会死在他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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