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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“永”字藏在重重叠叠阴刻的花叶之间,薄暖是这一日入夜之后,不知第几千次端详这铜镜时,方才找见的。
顾渊揽襟端坐案前,一手执笔批着奏疏,一边头也不回地道:“不过是一件太皇太后的旧物,值得你看这么几天?”
“陛下,”她却忽然道,“妾想求一个恩典。”
顾渊一听她这称呼就皱眉,“什么事?”
“待薄将军、仲将军他们出征后,陛下您也有空的时候,妾想求陛下带妾去一趟兰台。”
“兰台?”顾渊一手撑着头,回首看她,“兰台不是女人去的地方。”
“兰台也有女史嘛……”她嗫嚅,“妾只是想去看看罢了。”
顾渊又转回头去,简洁明了地一个字:“好。”
她有些意外,原没料到会这样轻易得到应允,高兴地道:“谢陛下!”
“你阿兄正好也上疏,道是又筹上来一批钱,给朕修明堂用。”顾渊眉也未抬一下。
“妾上回贡来的二万金,陛下这么快就用完啦?”她笑谑。
“多多益善。”他也笑了,手中刀笔龙飞凤舞,竹简啪啪往案边丢。她掩唇轻笑:“这下公卿百官们可要发愁了,谁都不愿把银子往外掏呀。”
“该掏的还是得掏——广忠侯又来奏,说治河的银子不够了。岸边的富商大贾发国难财,囤着满仓的米不肯卖给官府赈灾……”
“洛阳官仓还有粮米否?”
“有是有的,但不够了。”
“你命人扮作商贾模样,带官仓的米去贱卖给百姓,再找几个托儿来买。”薄暖眨了眨眼。
顾渊眉一挑,“这是自己买自己的,那百姓呢?”
“奸商见有人降价粜米,自然要乱了阵脚。”薄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帮他将奏简理好,“他们比我们可精着呢,恐怕只想赶紧将米卖出去了。”
顾渊愣了一愣,突然跳了起来,往她额头便是狠狠一亲。她闹了个大红脸,犹自没能回过神来,他已大声笑道:“阿暖啊阿暖,你真是我帷幄中的大贤臣!你一句话,就比他们什么三公九卿连篇累牍的,都要靠谱!”
他玩心忽起,拿过一枚空简便往上题字。他长身玉立,一手执简,一手握笔,神态清泠,而嘴角挂一丝笑,长袂轻飞,宛如神人。片刻他写完了,拿给她看:“朕这个诏书,拟得如何?”
薄暖一读,简直羞得无地自容:“‘内相’是什么东西,古往今来,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官!”
顾渊清了清嗓子,“朕要任命,薄婕妤,做朕的‘内相’——诸位臣工都给朕听好了,你们空领了千石万石的俸禄,还不如朕的枕边人聪慧解事,一个二个,全都给朕回家种地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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